临风

【邱叶】先破后立

小短篇~停暖太冷了简直受不鸟（沉痛脸

南朝四年，冬，金陵。

淅淅沥沥的雨已经接连不断地下了一个月之久，久得房间里的一切都带上一种浓重的潮气，浸染得全身都如同被包裹在湿冷的棉絮里。

将近年关之时，宫中传出消息，谦帝病重，恐将大行。

皇位的继承人没有什么悬念，谦帝已于三年前册立太子，朝政也于近半年来逐步转手，一切都平稳地运行着，似乎随时都准备好了江山易主。

 

腊月二十的日子，配上阴沉沉潮漉漉的天气，街上的行人愈发少得可怜。

一身玄衣的青年走进茶馆，拍了拍正抱着猫靠坐在火炉旁打盹的茶博士。

“我要见叶秋。”

茶博士抬手揉了揉眼睛，细细辨认了青年衣摆上的暗金丝滚边，站起身道，“请随我来。”

 

“这还没开春，你就急忙忙跑来，是听到风声了？小心被巡城卫当作奸细抓了去。”

“无利不起早，你知道我的来意。”

“啧啧，果然一有正事就直来直往，还拿不拿我当你师父了？”

“你用师父这名号讹我八年了，能不能换个说法？”

“一日为师，终生为父，不尊师重道，小心我反水。”

“师父，我带了梅花饼。”

“好吧好吧，照我说的做。”

 

南朝五年正月十二，谦帝驾崩。

正月十五，国丧期间一片黯淡的都城，迎来了新皇登基，和新朝的第一场战事。

 

南朝偏安一隅十余年之久，从将官到军士全无一战之能，节节败退，最终只得困守都城。

夜半，叶修爬上城楼，眺望着远处的军营。

篝火如同星光般闪闪烁烁，他不由得想起了那个有些倔强的青年。

初见他时，还只是一个耿直的少年。

那一年的冬日，叶修渡江北上，去寻农家自制的梅花饼。

并没有许多人家愿意做这等奢侈的甜点，因着摘多了梅花，当年的梅子收成就很难保证。

山坳中的一个村落，有叶修知道的为数不多的制作梅花饼的人家之一。

可是此次，农夫拒绝了叶修留宿的要求。

 

叶修早已在进入山坳时就察觉到了血腥气和浓重的肃杀。

他略施小计，农夫就被诈出了隐情。

这个村落，本就是北朝皇室的后手之一。

叶修恍然，难怪他们会制作这等美味的梅花饼。

未及隐蔽在暗处的影卫将叶修拿下，一个面色沉稳的少年已将众人喝退。

 

还当是江湖仇杀，却原来宫廷倾轧。

少年是北朝的三皇子，宫中来来去去无非就是那么几样，叶修略一点拨，少年心思就通透了大半。

叶修这一年的春节是在村子中度过的，守岁那一晚少年开心地拉着他喝酒，迷迷糊糊地说了许多话，最后又问他愿不愿意做北朝未来的国师。

叶修不胜酒力，早已昏昏睡去，第二日醒来时少年一行人均已没了踪迹，手边唯独留下一卷薄绢，“敕封国之上师”六个字特别刺眼。

只可惜，名字却不是自己。

 

南朝五年二月十七，金陵城破。

皇室中人尽皆被俘，玄衣青年也褪下了征战时穿的盔甲，负着手，站在金殿之上。

他的目光细细地扫过阶下诸人，最终定格在一个人身上。

“叶王爷。”

叶秋抬起头，看着这个摧毁自己国家的仇人。

不是过往清澈的目光，没了那份淡然的笑意，眼前的叶秋，陌生得可怕。

“叶王爷可还记得你我的约定？”青年诧异了一瞬，接着笑问。

“我并不认识北朝的皇帝，邱王怕是认错人了。”平等地位的国与国之间，称呼对方国主一向以王字为缀。

“这么说来，叶王爷果真是要反水？”邱非面上平静，心下却是惊涛骇浪。

无视其余众皇族或猜疑或仇视的目光，叶秋敛下眉眼。“邱王所说之人，怕是家兄，叶修。”

 

不知新皇出于什么考虑，软禁了南朝皇帝和一众皇亲，唯独封叶秋为国师，以师礼待之。

本就恼于沉疴顽疾般沉重统治的南朝居民，很快就接受了两月之内朝堂二易其主的事实。

然而流言，却总是在看似太平的水面下翻涌。

不停有官员在国宴和朝堂之上对叶秋指指点点，北朝官员认为他卖身求荣，南朝官员直斥他通敌叛国。

不堪其扰的叶秋，于新皇册封国师半年后提出辞退。

提出这个要求时，邱非正为着朝中官员的互相构陷大发雷霆。

听完叶秋的理由后，邱非只是摆了摆手。“既然不想做国师，那就回去同你的家人一起吧。”

 

又一年春来时，邱非在新朝局面稳定后，扔出了一个重大的决定。

一月之后，先朝皇室众人，将尽皆问斩。

没有人清楚这位平日里冷静的君王在想什么，南朝诸民早已归心，对于邱非的决定，并没有激起太大的民愤。

只是所有人都不明白，既然先朝早已彻底覆灭，为何还要再造杀孽。

 

邱非在放出消息的第三天，就等来了他要等的人。

一袭朴素灰衣，擎着一把有些过大的伞，穿过薄雾细雨，走到他面前。

“还没祝贺新皇登基，就要先来送死了。”

“你我之间，除却生死，还有其他的。”邱非露出了见面来的第一缕笑容，“师父，我备下了梅花饼。”

 

事后邱非问叶修，为何通他这个敌。

叶修的回答很简单。“先朝沉腐，破而后立。”

——完——

后记：至于最后那段是什么事后，请自行脑补╮(╯▽╰)╭